虽然人家萧将军不介意潇潇仍然视他们为家人,可总归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看着长大的那个宝贝丫头,今后会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他们无意约束,只是内心终究有些失落。
孩子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份慰藉,也有一份期待,如果是个如潇潇一般的女娃就好了。
宋氏知道宁小姑的做派,思前想后还是对当家的那软心肠有些放不下心来。
宁丰年无奈却又无从反驳,便是这时,已经在屋里待了大半天的宁安生走了出来:“我和爹一起去。”
宋氏立马放下袖子:“那我在家给你们做饭。”
宁丰年:……他就那么让人放心不下吗?还不如儿子?
宁安生本来就是沉稳的性子,如今身上又带了股书生气,穿着潇潇临走前给他置办好的新衣裳,走出门就惹来各种目光频频回望。
“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何止好看,你瞧人家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才子。”
“我看啊,他出生定然也好,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养出来的贵公子!”
“你们看一眼就知道这么多了?”
宁丰年忽然有点明白儿子跟自己一块来的意义了。
断头台旁,此刻正是一片拥堵,衙役们心烦,却有些无可奈何。
“雷掌柜,雷少爷,您二位又何必掺和进来呢?”旁的百姓还好说,雷家势大,同严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上回严律严大人犯事儿被圣上责罚,原以为严家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哎,可他们掺和人宁家的事作甚?
雷掌柜和雷少明呵呵一声,越是这种时候,他们才越不能堕了严家的威名,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们怕了?他们丢不起这人,严家更丢不起。就连萧苒那武妇都眼巴巴向严家示好,宁家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从前还没有将军府撑腰,宁家就敢借着沈县令给的胆子和他们雷家作对,如今萧苒家那个野丫头想入主东宫,沈从筠正被群臣弹劾乌纱不保,
他们就是要让宁家人知道,即便他们和将军府搭上了点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在他们雷家人眼里,也还是屁都不算!
旁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晓得的,宁家因为替将军府养大那走失的孩子被宫里赏赐了良田和钱财,哼,那群眼皮子浅的,指不定现在得意得快要上天,正好趁此机会杀杀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看清自己的身份。
宁小姑瞥了眼人高马大穿着富贵的雷少明,挤出个自认为妖娆美艳的造型:“雷公子,您看奴家做的好不好啊?”
雷少明不加掩饰地后退躲开她:“继续闹,本公子就不信你那好大哥有脸不来。”
宁小姑娇羞地咯咯笑出声,却不知自己嘶吼到沙哑的嗓音只令人厌恶嫌弃,尤其是她身旁这位楼子里的常客,雷公子。
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良人,复又大摇大摆跑去找衙役们的麻烦。
衙役简直憋屈死了,往日哪有他们被为难的份,偏这泼妇狗仗人势,身后是雷家,还道:“我可告诉你们,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大哥是个孝子,他也就和我爹娘闹点小矛盾而已,指不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还得在爹娘床前尽孝,到时候,小心我大哥向陛下告状,摘了你们家县太爷的乌纱帽!”
衙役们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但这胡言乱语中,好像又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毕竟前县令沈大人走之前不是还特意叮嘱他们家老爷对宁家多多照拂么?
再者,宁家现在也算是在圣上面前挂了名,萧将军不日前刚带兵支援边关,可见这两家都是如日中天的好时候,万一,就是说万一这农家人脑子拎不清,真干出恩将仇报的事儿……
百姓愚钝,也不是没干出过被人挑唆几句便当了白眼狼的事儿来,上头那些官员更是惯会溜须拍马,真出了事儿,可不一定会查明事实,到时候倒霉的不还是他们。
他们可太难了。
正想着呢,就远远看见宁丰年和宁安生的身影,他们大大出了口气,上前迎接。
宁丰年的目光落在等待行刑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头发花白的宁老太。
从前家里虽然日子也没那么阔绰,但这后娘总把自己打理的精神抖擞,从不会让外人看到她沧桑邋遢的一面,就是这样的老太太,此刻白发披散,一身脏污,眼神浑浊,浑身颤抖。
她怕死,怕得整日整日心惊胆战草木皆兵,看到每一个朝她走进的人都觉得对方是要砍她的头,在今日之前,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宁丰年那个蠢东西,能念着多年养育恩情,救她一命……
可她也不想想,那些年,她到底对宁丰年一家都做了些什么。
宁老太已然老眼昏花,可她仍神奇地从人群中认出了她的继子。
“丰年!老大!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你这是弑母,你要遭天谴的!你没良心,没良心!”
宁安生转头看了他爹一眼,见他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这才走向宁小姑。
“原本想着你只是蠢,并未切实参与过老宅那些腌臜事,便打算就此放过你。”
宁小姑感觉背后寒气顿生,莫名爬出一身鸡皮疙瘩,眼前这人当真是从前那老实不吭声的大侄儿吗?
不过看了眼在旁给她撑腰的雷家人,她又恢复了那昂首挺胸的模样:“说什么呢,现在是我不愿绕过你们!”她还小声提醒:“看见没,这是雷公子和雷掌柜,雷家你知道吗?他们可是严家的人,严家你总听说过吧?那可是皇后的娘家人!我可告诉你,现在的我,你们惹不起!”
宁安生视线往十分怡然自得,还让人搬了椅子坐着的雷掌柜二人处看去一眼,直接问宁小姑:“你待作甚?”
宁小姑没料到他这般干脆利落,愣了会儿才答:“我要我娘免除问斩之刑!”
宁安生一声冷笑:“白日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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