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谣言四起
谣言就像是一夜狂风,突然之间就传遍了Y市的整个大街小巷。谣言说法虽然非常繁多,但也可以从廖天明和万重山两个人之间画一个分水岭,分成两个版本:一个版本说廖天明就要调离Y市去省里任职了。这个版本又分为,廖天明要升为省委副书记,和明升暗降到省委去当秘书长两种。另一个版本说的却是万重山,也分为两种说法,一种说是,万重山要升任省纪委副书记,另一种说法是万重山出了问题,可能要被两规了。甚至有人还私下猜测,万重山已经被双规了。原因就是,在电视上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万重山的身影了。
可是过了快将近一个月了,廖天明依然是市委书记,万重山又开始神气活现,像伟人一样,站在那里都是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挥舞地到处讲话。电视上只要放Y市新闻,就能看到万重山的身影,一切似乎一夜之间又变得风平浪静了,谣言终于不攻自破。大家才知道这段时间,万重山并非被两规了,而是出国考察去了。可还有人说,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暂时宁静。Y市官场迟早要掀起一场风浪,此人甚至预言,风浪绝不会过这个阳历年。因为根据一贯的经验,河西的干部调正一般都会在阳历年之前完成。过了阳历年,就是新年新气象,在阴历年之前让新人为新一届班子打好基础。
另外省委可能还有这么一层意思:一般阳历年给领导送礼都是零星的,少数的,象征性的,而阴历年的送礼,必须是一份大礼,这是没有办法的中国传统节日。阳历年之前换人,能防止很多腐败事件在这段时间集中发生。官场上的人都有着天生的预知能力,知道马上就要卸任了,就会在阳历年和阴历年这两个年关,趁机美美地往口袋里搂一把。
过去这样的例子是经常有的。据说曾经有一位副市长,知道自己马上要卸任了,一月之内竟然办了三件大事,搬家,给儿子娶媳妇,嫁女儿,三件大事办完之后,净赚一千多万。当然那些送礼的人不知道这位副市长马上就要卸任了,如果知道也不会以万字作为贺金。当得知副市长就要卸任的消息后,也是后悔不迭,于是就有人告到了省纪委,说这位副市长借机敛财。不过这种事情,一个副市长马上就要卸任了,肯定也是上面关系平衡的产物,肯定不会深究的,省纪委做个样子,下来查一查,说不定连那位副市长都没有找,就打道回府了。来个查无实据,也算是交差了。谁还真为了万把块钱跟省委较劲。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谣言当然绝不是在刮风,马上就会结束。民间的谣言结束了,市委、市政府的谣言依然没有结束。下面的人,整天窃窃私语,有人甚至开始猜测,下一任市委书记会是谁。有人说如果廖天明走了,接班的肯定是万重山。这个看法是比较普遍的,不过也有人认为,纪委书记罗天成和政法委书记唐富云也有继任的可能,但是马上有人用年龄问题做了反驳。罗天成和唐福云的年龄跟廖天明相差无几,基本已经排除在了接任市委书记的人选之外。
不知谁说了一句:如果廖天明和万重山都下去了,那会是谁呢?讨论的人就都愣住了。排除年龄问题,在市里论资排辈,能接替一把手的也就剩下一个许林海和张尔谦了。而张尔谦是绝对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就是张尔谦那张整天跟苦瓜一样的脸,就注定了没有当一把手的命。
有人就把话题扯到了市委副书记王清华的身上。说王清华虽然刚来市里时间不长,年龄也偏小,但是王清华的人气比许林海和张尔谦都好,如果党代会公推的话,一旦得到提名,估计可能性会比较大。
大家就开始沉思了,沉思了一会,就把王清华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觉得这么年轻就能担任市委副书记,肯定有很深的背景,又把王清华在X市跟罗荣天、谭明月、裘学敏等人的关系揉在一块,一点一点地分析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不争的结论:王清华肯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而且这个官二代上面的官一代极有可能是一位位重权高的中央领导。大家一下子就失去了讨论的兴趣,觉得即便是万重山不调走,王清华肯定也是新任的市委书记。
当这些话,三转两拐传到廖天明的耳朵里面的时候,廖天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清华不错。再没有说什么。传到万重山的耳朵的时候,万重山却把桌子拍的山响,连骂了几天的娘,说下面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干,近期内一定要全面开展一次纪律作风整顿。当话传到王清华的耳朵的时候,王清华只是付之一笑。
廖天明和王清华都没什么事儿了,万重山却越来越来劲了,因为在传播市委班子调整谣言的同时,还参杂着把万重山“仗义出手打城管”的事儿也评论了一番。老百姓的评论,当然认为万重山是万青天,可传到机关里面话就变味了,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怪话还是主流,认为万重山是在做秀的占了很大的比例。
进入八月,菊园竟有了一些荒凉的意思,那些昨天还在争奇斗艳的玫瑰,忽然之间就变得蔫吧吧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已经到了生命的垂暮之年。
晚上总有一帮子人,或是三五结群,或是单独行动,到了菊园三零八,就好像屁股上摸了万能胶水一样,坐下来就不走了。王清华又不好赶人家,往往是外面的人坐着,王清华则躲在卫生间里面看书,在马桶上面一坐就是个把小时,出来后,外面的那些人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还在那里谈笑风生。只不过见了他,意见就呈现出左右摇摆的趋势,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王清华对某件事情的看法。比如万重山打城管的事。
一个说:“现在的城管太不像话了,老百姓没有不骂的,怨不得万市长火气那么大。”
说完了,大家就停顿一两分钟,其实是等待王清华表态。王清华不愿意对这种事情说三道四,觉得也根本没有必要评论万重山的行为,就看着大家笑笑,尽量不带任何的感**彩。可还是有人从中看出了倒向。
“火气很大,对,火气很大,嘿嘿,万市长的火气很大。”话里面就带了某种讽刺的味道。
说完了,还是停顿一两分钟,还是看着王清华。这次王清华干脆连笑也不笑了。
马上又有人从王清华的表情中体会到了一些意思道:“万市长一向非常刚直,听说有一次万市长到下面搞调研,饭菜上的多了,万市长就不上桌子。”
还是看王清华,这次王清华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保持一个脸色,坐在沙发里面抽烟。
有人似乎一下子看透了王清华的心思,话就冲了起来,马上道:“我看,这也根本不是一顿饭的事儿,现在七碟八碗,他不照样吃的很欢吗。从本质上来讲,这个人还是喜欢搞名堂。”
这种左右摇摆的讨论式话题,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从万重山到廖天明,又从廖天明到万重山。似乎王清华已经成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一根平衡木,王清华的倒向就能直接决定两个人的势力范围一样。让王清华对这些人的感觉烦躁而又无可奈何。
要是在X市的时候,王清华是最烦晚上开会的。晚上一开会,就会把所有自由支配的时间都给搭进去,就是有点什么事儿,也不得不往后退,今天退明天,明天退后天,退着退着,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了。可是现在王清华却巴不得天天晚上开会。
这天晚上,几个人正在客厅说着话,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是钞爽打来的。钞爽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电话了。王清华本有过几次打电话的冲动,拿起电话,还是犹豫了,只好放弃。听到钞爽的声音,王清华不免有些激动。
“哦,钞爽啊,你还好吧?”王清华说话的口气尽管很平和,接近于是对下属正常的关心,可感觉还是有些腻腻的,特别是“你还好吧”,似乎有种问候久别情人的意思。
“不好,”钞爽竟毫不客气地给王清华来了这么一句,说着声音就哽咽开了。
客厅里还坐在人,王清华的心里虽然特别的着急,但也不能过分地表现出来,只能关心道:“有什么事儿,你给我说吗。没关系的。相信我这个市委副书记,还是能给你分忧的吗。”王清华尽量用平和,甚至带着官腔的口气说道。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心里憋得难受。”钞爽半天才止住了,道:“我想过去看看你吧。你方便吗?我好像听你那里还有人。要不改天吧。”
王清华就往客厅里看了一眼道:“没关系的,你来吧,几个同事,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闲聊,你来吧。”
“还是算了,我改天再去吧。再见!”钞爽说着就把电话挂断了,好像突然之间就掐断了王清华心头的那份牵绊,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忽上心头,不免愣了一下。
坐在客厅里的人,也都站起来说,打扰王书记了,时间不早了,该走了。说着一个个站起来跟王书记意味深长地握握手,道声晚安,告别而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可是这种平静,马上又会在王清华的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空洞,坐在沙发里发了一会呆,才发现刚刚在卫生间坐了半天的马桶,竟忘记洗澡了,就脱了衣服,往卫生走去。进了卫生间又发现忘记带浴衣了,想了想,觉得反正就是一个人,一会出去再出穿也是一样,反正天气还不算凉,也不怕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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